凋色

三次元忙

[瑞金/原著向]不假思索

第一人称格瑞视角。是闷骚瑞,外表越冷淡内心戏越多。


——“要怪就怪我情难自禁,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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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下篇

 








复赛,迷宫深处的亮光与轰响。

 

地面的震动太轻微,绝不可能闹醒正在小睡的我。

 

也不是说睡得沉,很容易被吵醒的话,我也没必要在丛林沼泽这种随时会出现不明震动的危险场合就地休息而是回到临时休息室。

 

金很惊讶。有一次他被怒吼吵闹的铁甲兽追着跑——在他实力未开发还是个鶸鸡的时期,很早以前了——隔着快一百米看到靠在树下的我,没事人一样喊我的名字。

 

金惊讶是因为,铁甲兽扫开巨石与树干发出震耳欲聋的动静时我眼皮动也不动仍在睡梦中,却在他调整呼吸中气十足地喊出“格瑞~”的一瞬间,我抚上剑柄迅速唤醒松弛的肌肉疾跳过去,斩碎被野兽掀起即将砸中正在傻笑的金发少年的落石。

 

区区铁甲兽不必在意。能在这个丛林里不择手段存活至今的生物都明白谁惹得起谁惹不起,那只铁甲兽见我倒拿烈斩冲来,也早就瞬间刹车反向加速逃跑了。

 

高等级的战斗者,会有意无意地释放出威慑力,让有自知之明的弱者知难而退。这是双赢。一方不必牛刀斩鸡白费体力去取鸡肋,另一方不必自投罗网失去重振旗鼓的资本。

 

然而无生命实体不吃弱肉强食这一套,落下的岩石会老老实实遵循力学运动学砸在经过它运动轨迹的一切物体,无论是这个傻瓜还是我。

 

所以我需要谨慎对待的不是低等级野怪,而是自然灾害。

 

金其实体能和身体技巧都是上乘,毕竟发飙的铁甲兽移动速度在凹凸星球几千种危险生物中常年在龙盘虎踞的TOP10里稳占一席,金又是按着帽檐顶着风压又是东张西望呼朋唤伴的,还能控制好和身后猛兽的间距防止飞起的卫衣帽带被咬烂。其他人就算做到这些,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调整好呼吸像金刚刚那样洪亮地大喊。

 

也就这个人会有余裕。有眼力的人会察觉到这个少年的弱鸡,以及四个问号的潜能。

 

而且隔那么远,被死死追赶慌忙逃窜的他还能看到百米开外的我,这双澄蓝的眼睛很毒。

 

这些我在登格鲁星时就知道了。

 

/我不可避免地,有些高兴。/

 

/尽管不用别人说,我也明白烈斩亮绿色的剑身显眼得很,金可能是先看到剑才看到我,而不是我隐隐期待着的因为我很重要所以看到我。/

 

我并没有藏在什么难找的地方,嘉德罗斯这一类好斗实力也不可小觑的家伙不会想到我会在自由丛林大睡其觉,除这些人外也不会有其他生物不自量力地来骚扰我,所以我没必要特地选藏匿处。

 

/尽管金视力好,仓促之下恐怕也发现不了在藏匿处睡死的我。他就会与我擦肩而过。/


 

我必须得承认一件事。

 

那时金离我一百多米,我再怎么快速起身,就算是像超能力粒子炮一样发射过去过去,也得过一两秒才能到他身边。

 

这一两秒,足以让被气流掀飞高速前进的巨石击中那个笨蛋,我是赶不上那个救他的机会的,除非我也被什么爆炸气流吹中加速到360迈。

 

所以我不得不承认,我睁眼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岩砾朝着那金色脑壳前进,在我离金还有两步时,那块稍后被我粉碎的岩块才飞过来。

 

 

 

也许表达得比较模糊,我就直说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是为了救金才冲过去的。我是听见那于我而言最特别最珍视的音调,看见金才跑过去的。

 

很没有道理吧。我知道这不是出于理性不得不做的行动,我知道的。

 

蹬地借反作用力弹飞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那些都是小菜,我没必要这么认真,调整落脚点,加速,在空中把烈斩换成更趁手的握法。

 

我可以采用其他的不那么夸张的手法。找准角度估摸力度把烈斩掷飞把铁甲兽扎在地上,或者维持倚躺的姿势等金和铁甲兽跑近再用威压逼退它。

 

但我选了最夸张的途径。如果有别的人在场,我就得解释我这么大费周章的原因,就得说我是看到那个衣缝藏泥膝盖破皮的金发家伙才冲过去,就得说我是情不自禁。

 

哈。我也立刻反转念头。我没必要和所有人解释我的行为,最瞒不住的人也神经大条,看到我这个”best friend”只会傻笑着扑过来,直球肠子短,想什么说什么,没说就说明没想过。

 

特别容易糊弄。就说是“你太菜鸡,害得我费力过来救你”好了。

 

/也特别可爱。特别特别可爱。/

 

傻得要命,看到我朝他跑过去,他也猛蹬几下加了速,明明是蓝眼睛却在冒金光,兴奋得连路也不看,傻乎乎地被盘虬的树根绊倒。以为他会像小时候那样跌倒就疼得爬不起来,毕竟这边虽然不是能给摔倒者高额真实伤害的硬化平路,但也凹凸不平满是蹭一下能挂彩的碎石岩砾,而且高速行驶的飞船碰到墙速度减小为零是以压扁成废铁为代价,更别说是血肉之躯,这一下肯定疼的要死。

 

傻瓜。

 

而金(这种时刻仍然在按帽子)在滞空时用空闲的手撑了下地,借着惯性翻了几个跟头,避开身后一口咬在碎石堆的铁齿,稳住身形继续跑。

 

速度不减,但我看着他在地上翻滚时裸露的小腿磕进了碎石堆,起身跑动的动作稍稍变形,暂时摆脱危机后特别满足地出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继续冲我笑。

 

/没人发现,我以狩猎的姿态前进,目光却聚焦在那还未褪尽稚嫩的脸庞。/

 

/那个傻瓜当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算数。/

 

说起来,能看清高速运动的金不是件易如反掌的事。这是我特别庆幸自己有动态视力的时刻。

 

我感觉思维断线了一会。右边一绺头发飞起搔着耳际。

 

这时那块石头俯冲过来,我回过神,微倾脚腕调整方向,窜上一棵尚未被铁甲兽尾扫平的树,借着角度再次滞空,拧腰翻转躯体,迎上飞下来的巨石,一瞬思量后劈了七八下将它斩成不那么有威胁的小岩块,然后控制姿势做好落地准备。眼睛余光能看到,铁甲兽以为目标是自己而立马减速逃开,以及金先是迷惑于我改变航线,而后又张大嘴巴双手握拳露出应援团般的痴迷表情。

 

闭嘴啊傻瓜,嘴张那么大是想接下我切碎的岩块吗。

 

/那时的你也是这样狂热佩服的表情,坦坦荡荡不加掩饰,让我心悸。/

 

没有别的威胁了,我一个跟头落了地,没来得及把烈斩收起来,金双手张开就着逃命的速度飞扑过来,那只手松开了宝贝帽子和另一只手一起揽住我的脖子,腿也顺势环在我的腰上,他在逃命路上蹭的那些泥都从各个方向倒在我身上。

 

不过我暂时没功夫管这个。他倒好,直接挂我身上,我可得收拾烂摊子。他跑过来也不减速,尽管是我,也费了点力气稳住身体不向后倾倒。

 

“超厉害啊不愧是格瑞哦哦哦——”

 

刚稳住下盘,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又在我眼皮底下准备吵吵。他腿环得紧不用担心他掉下去,我松手让烈斩插在地上,右手揽着他的背固定好身形,左手接替他按住帽子把他按得近了点,左脸贴左脸。

 

然后意料中的,下了一阵岩块雨。巨石被切碎,并不意味着那些碎片会像炸开的烟花一样自然烧尽不再有威胁,该掉下来的还是会掉下来。

 

金没有扑过来的话,我是可以拉着他到别的没有空中打击的地方的。但我在接住人形炮弹稳住身体后错过了最佳躲避时机,也只好尽我所能了。

 

如果无视掉劈头盖脸的石雨,这样抱着金的感觉,还不赖。

 

/让心柔软。/

 

最开始是想把金的脑袋按在肩上防止他的脸被碎片刮到,但感觉让他100%安全自己100%裸露有点让人不爽,反正他戴着帽子,就先让他挡一会。

 

但一个帽檐保护范围有限,贴得再紧也不能完全挡住飞溅的石片,我下意识地转了转头,想多藏一块。

 

原本是左脸贴左脸,我微微转头后,感觉嘴唇贴到了什么微凉的东西。

 

这样还是遮不住,两个胳膊被划了好几道。想想也无所谓,这点小伤,脸上刮几道也不是什么问题。我从帽檐撤下来,左手想把金的脑袋压下来护住的时候,狭小的空间里金顺着我的动作转过头来,在我左脸吻了一下。

 

……等会?

 

???

 

我忽然反应过来,刚刚我似乎不经意间亲了他一下。

 

原本一刻也不住嘴的少年刚刚一直很安静,估计是发现我在护着他,就乖顺地依着我任我摆弄。

 

这下他亲我可不是意外,这会子雨下完了,他正得意洋洋地冲着我咧嘴笑,也不说话。

 

我当然不是故意亲他的,不过他这么误会……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忽然有点后悔自己那么正直。如果刚刚他扑过来的时候我没站稳而是顺着他的力度倒下,就会是他趴在我身上我俩一起躺着。

 

我私心觉得这样很好。不过,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遗憾后悔是浪费情感和精力。

 

/以后还会经历很多很多。我擅自这样想着。/

 

我没法回应他莫名得意的傻笑,澄蓝的眼睛又太纯透太清澈,坚硬而闪耀,却偏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色泽。在湖水里看到倒影,我叹了口气,拍拍少年的背。摸到脊骨和一层薄肌,我才想起他仅仅15岁。

 

“没事的话就下来吧。你快和我一样重了。”

 

缠在我身上用体重迫害我脊柱的少年眨眨眼,没有任何松劲的打算,说道:“哎~格瑞,你以前不都是不打招呼直接把我扔在地上吗,怎么这次还有温馨提示……”

 

/还不是你一直不说话,总得有人说两句。/

 

我拍了拍他的头,他缩了缩脖子吐舌头尖,黏我黏得更紧了。

 

“不嘛不嘛~我好久没见格瑞啦,而且格瑞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去有更高级别魔兽的地区吗?”

 

/因为那些人很烦。/

 

/也许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其实是想见你。/

 

/有一点。我只承认一点。/

 

“累了,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歇歇眼睛。”扶着他脑袋的手钻到他帽子里,我摸到他汗湿的柔软金发。“而且你想让我亲自动手吗你好重。”

 

背上有个狭长的旧伤,没好全,但我不想说。

 

我轻轻揪了揪他的脸,软的很,手感好但我没舍得用力。他顺着我拉扯他面皮的方向咧嘴做出傻芙芙的鬼畜表情,有恃无恐。我感觉到他动了动腿,脸上随即晴转多云。

 

“啊啊格瑞我的腿好疼,格瑞你饶我这一次别把我扔下来,把我放下来就行~”

 

想起他最后跑的那两步动作有点变形,他又从小是个怕疼的主。我认命,调整姿势把他的大部分体重压在我身上避免让他的腿用力,原本在背上的手捏着他的肩膀往我身上提了点,想了想,还是用另只手托住他的屁股承重。

 

我左手呈平板状,比起自然收拢的手形,更能避免引起误会和反感。

 

误会的话随便误会,请尽管误会,但不要有反感。

 

就算这样我还是不得不说,小小的软软的。

 

我掂量下,这个100多斤的熊孩子比刚报道时轻了很多,偶然蹭到的大腿上肌肉也更结实,这几日他疯狂拿分是下了苦功夫的。

 

金老实地趴在我肩上,偶尔发出“嘶嘶”的痛呼,鼻尖蹭着我跳动的颈动脉,而且显然大大咧咧地没注意到我的坐怀不乱高风亮节。他也一贯钝感。我难免想到,他和他的小队大概经常做这种事,毕竟金从来不是省事的主,大伤小痛自是难免,凭他现在哼哼唧唧的样子,大概可以想象队友——我记得叫紫堂来着——给这个活祖宗处理伤口时的情景。

 

/我又能怎么办呢。/

 

揽着小祖宗到了我刚刚打盹的地方。这地方没什么适合的落脚点,我也腾不出手清理,只好走回到我觉得还舒服的这个地方。

 

我半跪在地上,一手护着他的背缓缓后倾靠在土壁,又轻轻把他缠绕的腿从我腰上挪开。我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难免地会牵动伤口。他咬牙,小脸皱成一团,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再加上他夹着我腰的腿,暧昧的位置,很容易让人产生某种联想。

 

不过还不是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我看不见金的腿上哪里磕着碰着,又怕捏到什么地方让手上的灰尘抹到伤口,就抓着他的鞋,终于把他从我身上放了下来。他忍痛忍到尽头开始放松,两眼无神大口喘气四肢瘫软身上都是土,我格外私心地把金的这个样子记了下来。

 

最后还是没忍住,看着他额头冒出的微小汗滴我摘下带土的手套倾身擦了擦。金大出了一口气,两眼恢复神采又缓缓闭上,按着我抚着他额头的手,嘴角上扬安逸地像某种小动物。

 

凹凸大赛开始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我完全放松神经,暂时不去想隐藏的敌人、未来的出路。

 

/我重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但这样不好。不好。如果我适应了这份轻松,古冰绝壁会出现裂隙,我会在今后的高强度战斗中露出破绽,而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这个超豪华积分快递员的。

 

天真无邪,需要代价。

 

我意识到刚刚那一秒的松懈,摇摇头把还插在那边地里的烈斩召回放在趁手的地方。

 

金还在闭着眼,但因为飞来的剑气,他皱了皱眉,在我手掌底蹭了下。

 

已经足以使我动摇了。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叹气。

 

金,你以后也得学会警觉。这毕竟是凹凸大赛,是生死决斗。

 

/而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尽管我无比乐意。/

 

金仍抓着我的手,但我还是设法挣开了。他猛地睁开眼支起上身,看到烈斩立在旁边我在用腾出的手给他上药,松了口气想说些什么。

 

“我等会再走。”

 

还有一句“别担心”,我没吐出口。

 

像是被说中了一般,金吸了吸鼻子,手指挠了挠下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尽量不去看他。多看一眼,我就得晚走半个小时。我的意志力总在这里受考验。

 

我独自一人的话没什么问题呆多久都行,和金待在一起的话,万一什么投机者过来找我活动手脚打上一架,这个直性子的家伙指定敢死队一样往前冲。

 

并不是我对他过度保护,也不是轻视他的能力而不让他参加战斗,而是他资历尚浅,还没到足以参加那种战斗的程度。

 

并肩战斗是美事,在险恶的环境里大家都得以保全是难事。

 

我希望他能尽快成长,能活到最后。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能和他一起活到最后,实现愿望。

 

 

 

我蹲在他身边,看着抹完药之后他裸露在外的小腿。

 

在我的印象里,金身手敏捷,避开落石是绰绰有余的。说到底,连这点小威胁都躲不开的话,金早就被铁甲兽卷起的某个树干压倒而不是在这里生龙活虎。

 

但他失误绊倒了,翻滚起身得利落,还是伤了腿。

 

伤了腿就不一定躲得开了,况且他还在用伤腿全力向我奔来。

 

好吧我也有责任,金是因为我才分心而动作失误的。

 

腿侧和膝盖还有八九道旧伤的痕迹,直愣愣的。自由交易所里,只有最便宜的药膏会在伤口愈合后留下淡痕。

 

我给金用的是我随身带的,消毒愈合都是最顶级的,创口会肉眼可见的长好,会有点痒。花了很多积分买的,虽然对我来说不是个大数字。而且从很早以前,我就没再受过伤,这管药也只用了几回。

 

基本用不到,我也还是出于谨慎一直带着,今天派上用场了。

 

/值了。/

 

把金伸过来想挠痒的手按住,无视他的胡搅蛮缠。几秒钟后新皮长全,我松了劲,把旋紧盖的九成新的药膏塞到他的手里,仍然控制自己不看他。

 

“这是什么,没见过的东西哎。”

 

我扶额。这家伙积分状况这么逼仄,怎么进前一百名啊。

 

金见我不答,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愉快地抖起了腿。

 

“格瑞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吗~”,后知后觉地发现晃腿也不疼之后他又把手伸了过去,“哎哎?腿伤都好了?”

 

我再次按住他乱动的手。“是药膏,穷鬼。”

 

按理说创口会很快长好,我还是想在小祖宗挠痒抠破皮之前确认下。

 

脱下另一只手套,食指沿着原本伤口的轮廓轻划了一圈,很平滑,而且恢复效果太好我快要分辨不出新皮的位置了。几个抹了药的地方我都摸了一遍,没问题。

 

金的腿毛很少——毕竟是敢于穿短裤露小腿的男人——皮肤很顺滑。

 

文学作品里经常用丝绸来形容俊男靓女的皮肤。这样其实不科学,过于细腻的皮肤太敏感,一点灰尘就会发炎,还会露出血丝,其实是不好的。

 

没错,我就是想说我欣赏金的腿,健康有力,手感也好。这难道是登格鲁星特产吗我快要爱上这个星球了。

 

我一贯穿阔腿长裤,方便行动,也能避免擦伤。也就金一个人穿着裤衩跑跑跳跳的。

 

金倚着我的胳膊一直看我检查愈合情况,不时发出感慨。

 

“哇哦,格瑞你这治疗效果太强悍了吧,这才一分钟哎。”他非常欣赏地开始自摸,但手法显然比我刚刚粗暴很多。

 

“你以前用的特价品,效果太平庸了。”

 

“对!我和紫堂一起用一支。不过格瑞的和我的药膏涂完都很痒,那一次伤口烂了三天才长好,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手不干净挠了两下……”

 

“笨蛋。”我克制翻白眼的冲动。

即使是最便宜的药膏也能一小时内长好新皮,你这烂了三天,“挠了两下”的说法太谦虚了。

 

挠了破破了挠应该是个死循环来着,这个家伙怎么停下来的。

 

我张口想问,又闭上了嘴。肯定是他的队友下了死力气劝的。我是明知故问。

 

话到这里就有些落寞。

 

“金。”

 

“怎么啦格瑞,有什么烦恼吗?你尽可以和我说啊反正我大概听不懂也不会外传。”

 

我的烦恼就坐在我旁边,没什么好说的。

 

/我也认了。/

 

也许是金的目光太过专注,我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

 

好了,晚走半小时get。

 

金带着半指手套,露出的十指都紧捏住我胳膊,他本人歪着头看我,因为我的沉默眉头渐渐皱起来。

 

我竟一时语塞。

 

其他时候我可以不说话,但此刻我再保持沉默的话,恐怕会被认为是我不信任他,把他当小孩之类的。

 

“金。”

 

“嗯?”

 

听到我喊他的名字,他眼睛亮了很多。

 

“金,你那些队友在哪?”

 

他挑眉,眼睛向下看思索了一会,又毫无阻碍直率得可怕地对上我的眼神。

 

“凯莉一向神出鬼没先不提她,紫堂在紧急维护他的小斯巴达们,本来计划好我来拖延时间……”大概是看我眼神变得冷漠,他立马改口“好吧我承认我这次没有计划,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运气很好我遇上了格瑞,格瑞救了我。”

 

我不能每次都及时救你。

 

“当然啦格瑞我也在努力变强,很快你就会以我这个队友为荣的啊哈哈哈——”

 

也许是我的眉眼微表情泄露了什么,金看出并回答了我的疑虑。

 

而且没有撒手的意思。我可以强迫他放手,但我不愿意。

 

/虽然这种不愿意的事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格瑞你很忙吗,有事的话可以先走哇,我跑了好久累死了,就算创世神来抓我我也先得歇一会再跑路。”

 

我忙啊当然忙,忙着照顾祖宗,黏人任性又话痨,说不清是傻还是聪明的那种难缠鬼。

 

“你的队友不知道你在这里吧。”

 

“嗯……我跑太远了,可以等会给他们发个消息,告诉他们我在哪里,快来找我,在有好多树的地方,之类的。“

 

我觉得我不应该对一个路痴的指路技能有所期待。想给别人指路,他得先教会自己再说。

 

而且一松懈下来,他的眼皮有点睁不开了,说话断断续续的,还撑着自己在我面前保持清醒。这不意外。他说话不如小时候絮叨,是真真切切累坏了。

 

他晚来了两个月,想要冲过预赛得在积分榜上拿到前100,这几日大概也是不眠不休地打猎挣积分。

 

/说到底都是路痴的锅。/

 

我捏捏他抓着胳膊不放的手指。他倔强地扒开眼皮,还是松了手,轻轻叹气。

 

/就当是我向老天爷借一个小时安宁吧,用十个小时的纷争来交换。/

 

/虽然我不信神。/

 

我把烈斩拿到一边,坐在金旁边的位置。

 

“别撑了,睡一小时,休息够了再去找你队友吧。“

 

/我向你索要这一小时,是金的一小时。/

 

/我苛求独占这一小时。/

 

金向来把快乐的情绪外露,比如挪挪屁股坐得离我近了点,瘫在我身上像条死鱼,重新缠住我的右臂。

 

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头埋在我肩上猛吸一大口,伸脖子问我。

 

“格瑞格瑞~你还是要走吧,你走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叫醒,睡醒之后格瑞不在的话我会超难过的。”

 

“我陪你一个小时。到点了我把你叫起来。”我鬼使神差又加了一句,“你归队了我再走。”

 

好嘛,算上帮路痴找路,这就不是一个小时能解决的事了。

 

算了算了,老天爷再借我点时间,估计得仨小时起步上不封顶。

 

“格瑞格瑞~我一开始就想问这个问题来着,为什么我喊你之前你还睡着,我喊你一声你就醒了,明明铁甲兽那么吵。“

 

我抬眼想了想。“铁甲兽太弱了,不值得醒。你睡着时被叫名字,你也会醒。”

 

/我在避重就轻。/

 

“啊,我还以为是格瑞听到声音是我才醒的呢。“金重新靠在我右半身,毫不拿自己当外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其实说对了,但我不能应声。

 

在我以为他睡死的时候,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格瑞你寂寞吗,看你没有其他朋友,还总有坏人来挑事。“

 

有一点吧。但是希望你不要以为我过来找你只是因为寂寞。

 

而且我大概不会再来这里了。被别人知道你和我关系密切的话,你会面临本不该的危险,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会变强,拯救登格鲁星,也会一直陪着格瑞啊。”

 

“格瑞最好了。“

 

我感觉脑仁有点疼。

 

“金。“

 

我不知怎么回答好,就唤他的名字。

 

“格瑞。”

 

“金。“

 

“格瑞格瑞~“

 

他没有厌烦,反倒像是看透我想法,继续这无厘头的对话。

 

“金。“

 

他捏了捏我的胳膊来回应,随即脱力,真的睡着了。

 

紫堂幻用铁甲兽破坏的痕迹推理找到我们时,看到金躺在我腿上睡得流口水,想要惊呼而被我用噤声手势阻止了。

 

金的队友出乎意料地有能力,用不着我燃烧脑细胞帮他回家了,我珍贵的一小时也到了尾声。

 

紫堂忌讳我,看到金毫无防备的睡态,他像任何路人一样表情复杂疑惑惊讶,而又随即适应了眼前的情景,肩塌了下来带着“我早就知道了”的意味。

 

不奇怪。如果金没有向他认识的所有人介绍我的话,他就不是金了。

 

我给他打了打手势,他点头后和我保持距离坐下,在等金醒来的空闲时间里自己抹药拔倒刺扣掉衣服上的泥块静坐恢复元力。

 

在自己照顾自己方面,他也是个老手。能存活至今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没有我这天降医疗兵,金也能自己处理刚才的腿伤。我扒他创口时他也不推拒。小时候就有的默契了。

 

失去了唯一亲人秋姐的消息的几年里,金仍然活得坚韧自我。不过我想,能有一个放心撒娇的对象,对他是好事。

 

/同样的话适用于我自己。/

 

紫堂在一旁休整尽力减小存在感,我就可以继续我刚才的事。

 

金本来倚靠着我半侧身体,睡得死了也就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力,一呼一吸都向下滑落一寸。在我想好怎么安置他之前,金无意识缩了一下,彻底歪了下来。

 

我急忙揽住他。坠落感会把任何人从睡梦中扯出来,而金需要宝贵的高质量睡眠。我截住他只不过是亡羊补牢。

 

也不好把他挪到别的地方去,我就着他滑落的方向把他安在腿上。姑且给小祖宗当个枕头。

 

这个角度我可以更方便地看他。

 

金睡得死沉,一直也没醒。他呼吸很轻,而与轻缓呼吸截然相反的是他嘴角挂着的口水,非常原生态。平日里东瞧西瞧不消停的蓝眼睛被薄薄的眼睑拢住,偶尔动一下,让人错觉下一秒那澄澈的湖水就会显露出来。

 

而他没醒。狼来了几次,我也放下了那份妄想。

 

没长开的肩随呼吸起伏,隔着衣服也能看到骨骼轮廓。空握的手不知何时插进了泥土里。卫衣的帽绳扭曲下垂,再往上是锁骨,挂着小滴汗珠。我把他的鸭舌帽摘下放在略微干净的地方——最后还是放在腿上了。头发还没干透,摘下帽子可以散热。金侧躺在我右腿睡得昏天黑地,我的举动他都没察觉。我悄悄把硌着他小脸的一节装饰性纽扣裤带勾出来。

 

急需充分体力而睡眠时长不足的话,想要尽可能恢复精力就得提高睡眠质量,于我而言就是排除那些降低金睡眠质量的事物。

 

而我两指把扣带夹到一边时,他仿佛闻到我手指的气息,鼻翼翕动。

 

没醒。他太累了。

 

一个小时到了,在一旁无所事事、难以和我进行对话、无聊到冒烟的紫堂率先试图把少年叫醒。这从小时候开始就是我的职责,不过我没有理由拒绝紫堂,就任他了。

 

紫堂先轻唤两声,无果后稍微调大音量,金仍只是皱眉不醒。

 

紫堂试探着想把金晃醒。我估摸着,他们平时就是大力出奇迹式叫醒法,如果不是我在这压阵,紫堂早就把金强制开机拍醒了。

 

我摆摆手,“他睡太沉了。”

 

紫堂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冰山男竟然主动开口和我说话了”的无礼表情,不愧是某些人看中的同伴,某些方面上是一丘之貉。

 

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我对着金轻喊他的名字。

 

他侧脸压在我的大腿上,我就第一时间感知到,金呼吸一滞。

 

我又喊了一声。他脖子一僵,诈尸一样忽然睁大眼睛开始找什么东西,发现我在低头看他,摇摇晃晃伸出手臂够我下巴,摸了半天放松似的瞳孔缩小。

 

我不禁联想到将死之人回光返照时的安详神态,然后驱散这个念头。

 

然后我逮住那双发动突袭的泥手,在他把手指插到我鼻孔之前。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对恶作剧小王子放松警惕。

 

他全醒了,回攥我擒着他的手,边喊格瑞边大笑,看到没搞清状况的紫堂后突然静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在我腿上。

 

我知道他的意思,还是咬着牙说。

 

/我是真的。/

 

“这就走了。“

 

他撅撅嘴,抓着我的手引体向上把自己拉起来,在我松开他的手之前他先松了手。

 

“紫堂也在,果然不是做梦啊。”

“说话算话,格瑞再见~”

 

金嘴上说着告别,却在我俯身拿剑时用泥手揽上我的肩。这下好了,我这衣服洗是洗不干净了。我也报复性地给他戴上帽子,把他抹在我手上的矿物质腐殖质抹回去。

 

他倒是一脸开心,把我放开,疯狂挥手。

 

紫堂没明白我和金打的哑谜,但解不解释就是金的事了。

 

我择路迅速跳开。既然做了告别,就不必做出一步三回头的样态。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决定的事就坚决去做,犹豫是自我消耗。

 

 

 

 

关于我被什么吵醒这件事,我敷衍了金。

 

我说的是实话。但是,只交代部分实情,也是一种撒谎。

 

我不愿意撒谎。

 

但有其他我更不情愿的事。

 

长年累月的修行,带来的不只是战斗技巧,还有经验。

 

既有可以整理成系统网络知识的经验,也有化作身体记忆的经验,又称直觉。

 

战斗与训练间隙的休息是不可少的。但睡太沉会威胁自身,睡太浅容易惊醒起不到重蓄精力的效果。渐渐我摸索出规律,无害的响动分贝再高也吵不醒我,而揣着杀气与敌意的不速之客压低了的喘息声,我也听得清清楚楚,至于想从我身边偷走烈斩的人,他们的手还未搭上剑柄,我就已经醒来做好应战准备。

 

还有其他例外。比如秋姐开饭的喊声,偷偷摸摸想在我脸上画王八的金的声音。

 

/清亮,无垢,每次都恰到好处地挑拨我心底的弦。/

 

/我又怎得安睡。/

 

/我又怎得诉说。/

 

 

 

 

跑到够远的位置,我闪身躲到一棵树背后。我掩饰得很好,从金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我消失在地平线一样。

 

我终究没忍住,借着树干遮挡回头看了一眼。

 

金色小人仍然在疯狂挥手,甚至幅度比刚开始时更夸张,手捏着黑白鸭舌帽上下跳动,似乎唯恐我看不到他。

 

我真是弄不明白。我一路上都没回头,这个傻瓜还没有知难而退。

 

但我确实想笑。傻瓜是和傻瓜互相吸引的。而且是错觉吗我总感觉金在看我。

 

螺旋桨一样挥了这么久,这种臂力,一个定期锻炼的成年男性都不一定有。金确实成长了。

 

我不认为他能看到我,但直觉告诉我,只有我真正走了,金才会停。

 

无法证实。但我还是当即离开。万一肌肉拉伤就糟糕了。

 

 

 

 

 

 

 

银发少年跑到了目力不能及的地界,紫堂幻眼见着金停止动作摘下帽子还不甘心地继续盯着地平线。

 

“金,格瑞走远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等一下啊紫堂,再给我两分钟。”

 

紫堂幻戴着特制眼镜,可加强视力,看到普通人肉眼难辨的物体。

 

尽管如此,紫堂幻也只是勉勉强强看到一个影子冲进又一片密林,再也看不见了。

 

他视野比金要好,就在他想委婉地告诉金他的发小彻底走了的时候,金忽然疯狂挥动手里的帽子,上蹿下跳,一分钟后终于被几天积蓄的疲劳压垮,坐在地上。

 

“金你刚刚在做什么?格瑞那时已经走了啊我亲眼看到的不会错。”

 

“哎?是这样吗?我明明感觉到格瑞在回头看我啊?他的眼神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是这样吗……”眼睛少年陷入迷惑。

 

 

    

    

 

后来金对我绘声绘色地讲他那天如何察觉到我的视线然后热烈回应我的情景,我才意识到我当初是误会了,正是体力负债时的金,他那小胳膊是不可能一直转的,他这小伎俩让我高估了他的臂力。

 

——但那种身体状况下,已经挺了不起了。这句话说给他听是不可能说的。

 

我也非常鄙视金那神神叨叨的理论。直觉是身体根据多方面信息分析出的超越逻辑的结果,他那小眼睛看都看不见我,没有任何有效信息,我不认可这种直觉,他再怎么和我犟我也不会信的。好在金是非常旷达不拘小节一人儿,一会儿就忘没影了。

 

信是不可能信的。直到那天。

 

我正研究那变换无章的迷宫地形,忽然感觉地面的轻震。

 

非常无害,如果我在睡觉的话肯定会无视它。

 

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

 

轻微,不是指震动小,反而是指震源离得极远,却有着如此漫长的距离都无法平息的巨大波动。

 

进迷宫也还没多久,就有神仙打架。我盲写也能写出六个的过激犯罪嫌疑人,毕竟胆肥底气足敢闹腾的人就那么几个,还都精力旺盛整天排着队找我切磋,嗓门也大吵得很。相比于预赛,反倒是这迷宫清静许多,我可以做自己的事而不是协助那些人完成“挑战No.2格瑞(0/1)”的每日任务。

 

我就没有必要掺和了,他们暴露位置,我正好离得远一些,摸索建筑结构顺便找找金什么的。

 

金的话,若非必要是不会趟浑水的,希望他离那些他暂时应付不了的对手远一点吧。

 

将走时,我下意识感受这一波一波的轻震。

 

没有规律,时大时小,若不是多方混战,便是什么人力量失控。

 

而我不记得和我交过手的人之间有谁能产生这样的能量波动。是我从未见过的运作模式。

 

大概是什么人能力进阶,而机枪后坐力太大他还控制不住。

 

看到那金色的火光,我的某种猜想更加强烈。而我也不合时宜地想起我正在利用未知真假可靠性存疑的信息进行推断,自己咬自己的舌头。

 

 

火堆越高,吸引的蛾子越多,好事之徒大概都会来这混战附近打探消息。我也顾不得多少,趁着震动还在寻源而去。

 

裹着头巾的海盗头子忽然对金产生了兴趣追着他打,金大概是有招灾引祸的体质。

 

我切了一声,将烈斩投下,搅乱战局再把众人注意力从鸡肋金小队上挪开。

 

绿色巨刃斩入大地,我跳了下去,余光看到金一个疾步躲开致命一击,很庆幸自己之前没打盹。

 

 

赶,上,了。

 

 

 

 

 

 

 

 ***

瑞金的哑谜不难,就是因为两人太默契导致说话太简。因为过往基本都是幼瑞幼金一起睡,金醒的晚,就会出现1.一觉醒来身边没人了  2.被叫醒,只剩自己睡着而身边又没人了 会让人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格瑞答应金陪他到睡醒而金醒后习惯性地以为又只剩自己一个,就(通过用脏手把格瑞下巴抹脏)确认眼前格瑞的真实性 外加疲劳累计头脑还有些混沌,金对眼前情景的判断力下降 就有点疯

格瑞对这种情况应付久了,就言简意赅地提醒金之前的约定,让他彻底醒过来。

 

“这就走了。” 这句话完整地说就是:“你还记得吧,我们约好了等你醒了我再走。你看我遵守诺言到现在才走,说明在你睡觉那段时间里我是一直陪着你的。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休息好了我也就要走了。”

 

(有话说一半和疯狂精简语句都是语言表达界的毒瘤但是金一点就透了

 

在紫堂摸不清头脑的时候两人用简要的动作语句在几秒里疯狂交换信息,也是一种不假思索~太了解彼此了一个对望也能看出千秋

 

犹豫很久是“不假思索”还是“不加思索”做标题,通盘考虑还是选了前者。

 

这里的格瑞内心戏爆棚但相信我他确实是冰山酷哥。

 

穿越未知的场地去寻一个谜,阴差阳错却又情理之中的重逢,格瑞原谅色大刀掉下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官方杀我,撒糖而杀我于无形中(大拇指

 

这篇都是瑞哥耍帅,瑞金双厨也想写完全体的超强金哥我爱强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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