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色

三次元忙

[瑞金/原著向] 孤注一掷 (下篇+彩蛋)

瑞金敞开天窗说亮话,修成正果的故事(婚前罗曼史)

 大赛末期架空 全员存活结局 本篇1W5+七夕特别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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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闷骚又笔直的格瑞视角

 




重要的话说三遍:

 

是HE,但瑞哥憋死自己也不表白

是HE,但瑞哥被逼急了才会表白

是HE,但瑞哥不到最后绝不表白


 

 

 

 

 

 

 

 

 

/我这个人啊,简单得很。/

 

 

 

 

 

 

 

 

 

人类是情感动物,而讽刺的是,语言在和情感沾边时,其模糊性、多义性会不合时宜地展现得淋漓尽致。

 





譬如我得闲便会想起的,金说的那句,他会一直陪着我。


我能找到最佳方案,让猎物一招殒命且无大量血液喷溅。唯独这个问题上我无从下脚。那天空气的潮湿程度、太阳升的多高,等等细节我都刻在脑海里,而那井水里看得见摸不着的月亮,是金那坦坦荡荡澄澈温暖的眼睛,在说这话时到底怀着何种感情。

 

我也从没问过他。在所有独处的时刻,在金专设给我的迷局里,我不断地咀嚼回忆,不断地迷路。

 

 

 

 

 

 

 

 

 

影分身并非血肉之躯,往糟糕的方向推测的话,他们可能像吸血鬼一般,能无限制复活再生,除非烧得渣都不剩。

 

撕裂他心脏后我等了一会,影分身断了气,如同感冒清热颗粒在开水中溶解,他的躯体在空气中一点点消隐,附在烈斩上的血流也蒸发不见。

 

我把完好无损的烈斩从沙地拔出来,扛在左肩。金特别眼尖,当即凑近看我右肩上的豁口。

 

衣服是黑色的,染了血也看不出端倪。不知道他怎么发现了这个伤口。

 

我抢先一步开口。“没事。”

 

虽然实际上很凶险,我若慢上一丝,右胳膊就要和我两地分居当牛郎织女了。

 

金不信我的说辞,塌下脸来,伸手把遮住伤口的衣服撕开一点透气,咬唇凝视,好像在估测伤口深度。

 

我偏头把金的手拨开。金下手不知轻重,再纵容他抓下去的话,我右边袖管就要被撕碎了。

 

“又是这样......”金双手下垂,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又忽然两眼放光,从一个隐秘的裤兜掏出一管药膏,竟然是我送他的那款。

 

“还没用完?”我端详许久,真的是我塞给他的那支。

 

“对!格瑞你小瞧我啦,我这么强不会受伤,哪儿用得上药膏~”

 

金抱臂得意洋洋给我炫耀,鼻子老长,神气几秒后原形毕露,很难为情似的补充道:“我有买的其他药品,格瑞给我的这支一直没舍得用——”又忽然把那管药膏举得老高,就好像那是金质冠军奖杯,“——上次是格瑞帮我敷药,这次轮到我啦,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这就是缘分的妙不——”

 

金的激情演讲先放一边。我抓着衣领把他猛拽过来卧在地上,下一瞬熟悉的巨大黑棍就擦着头发扫过,劲风卷起的黄沙几乎把我和金埋成人形沙雕艺术品。

 

影嘉德罗斯终于动手了。但眼前的人让我怎么也紧张不起来。

 

我侧滚两圈翻了出去,金也灰头土脸地跳出来,手指一动用矢量箭头变出地毯,稳当当踩在上面,火炬传递志愿者一样跑过来。

 

“哈哈哈哈哈格瑞你发带上一圈沙,真的很像盆栽啊哈哈哈哈哈”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头顶的黄土沿着帽檐流下去,跟水帘洞一样。眉毛上也一塌糊涂,但因为黑化而变异的右眼瞳恢复了原状,也算万幸。

 

“闭嘴。”我摘下发带抖了抖——如果影嘉看到我俩的窘态笑到不能自已任由宰割,从各种角度看都不太光彩。

 

金的药膏还攥在手里,正对着我右肩呼气,想把渗到豁口的沙吹出来。

 

彻底的清理要耗费很多时间,而眼前的强敌是急性子的好斗动物,讨价还价没用。

 

我朝远处的影嘉德罗斯看了一眼,就这点功夫,金已经把我右边袖管撕了下来又扯成细条,想当绷带用。

 

我深深叹口气,对天空翻了个白眼,把金的帽子掀下来,他才停止动作。

 

“小伤,回去再弄。现在时间紧迫。”

 

“但是拖久了会感染啊,会长那~~~么大的脓包,”金比划出水缸的大小,道“格瑞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有义务照顾你的!”

 

你还好意思这么说?!

 

敌人在攻击你时帮你一下,无心插柳给你点小恩小惠,稍微回报回报是有情可原的,你倒好,冒着被黑暗力量反噬的风险也要去救他。我就不明白了,那么多帮他的方法,你非选择最危险的黑化不可。

 

被突袭带来的紧绷感全部消失了,我快要被气死了。

 

我咬牙,把他头发里腋着的沙子拍掉,给了他一个爆栗。对上金极端委屈的小眼神,我说:

 

“别把黑化当儿戏。下次再想乱用,我就打晕你。”

 

我把帽子拍干净,戴回金的脑袋。他先是努力分析我的前言不搭后语,又皱眉说:“格瑞,刚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它很危险,也没乱用,只是......”

 

“等会再说,”影嘉德罗斯还没掌握沙上疾跑的方法,但已经离得很近了,我把金的帽子扶正,道:“打完了再慢慢交待。”

 

“明白!献上心脏!”金锤右胸正色道。

 

 

 

前几分钟我和金一直在逃窜。因为他不依不饶,非要给我处理伤口,鼓捣一阵就被影嘉德罗斯打断,时跑时停很是狼狈。

 

金用了巧法子。清理伤口往往需要用消毒水冲洗,而他突发奇想,让一些细小的箭头从伤口内部长出来,同时扫荡那些沾上血液而变粘稠的沙砾。矢量箭头本身是无中生有的物质,无毒无菌,最完美的医疗器械。

 

做完这一套颇费工夫,来不及抹药便只好作罢,金把布条塞到自己口袋,用矢量缠绕给我作绷带。

 

所以根本没必要撕我的衣服嘛。

 

“啊哈哈对不起,我也是一拍脑袋想到用矢量箭头包扎更好,要不我把格瑞你的袖子还给你?”

 

他从几个布条中间选了一个,说是最好看最结实的,留给我作纪念。

 

还是他自己想办法抓紧销毁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对付包括影嘉德罗斯在内一系列被创世神弄出来的麻烦,最终方针是消耗少效果好,为应对创世神的垂死挣扎保存实力。

 

小黑洞和金讲过火力全开的嘉德罗斯有多恐怖(虽然是为了让打败九岁小孩的自己显得更厉害)。当下放风筝的策略不能用太久,一旦影嘉德罗斯的情绪到了临界点开启认真模式,我和金合作虽不至败北,但肯定会有本可规避的战斗损伤,是不值的。

 

我们都同意让一个人去和影嘉过几招稳定他的情绪,另一个在周围埋伏想对策。

 

金自告奋勇要去牵制影嘉,说我受伤了不是万全状态。

 

我比划了一下,告诉金如果再擅用黑化,我就用膝盖猛击他腹部,就地打晕。

 

“你本来就有能力,不必借用那种力量。”

 

我说得平淡无奇,但金立刻反应出我在夸他,跑走之前扭了个帅气的pose。

 

普通的矢量冲击、矢量坚盾在大罗神通棍下活不了几秒,特意去构造结实的箭头不是治本之策,金改变战术,时而使用拳脚时而用花招避开正面交锋,玩得不亦乐乎。

 

金骑着滑板飘飘忽忽飞过时,我想起了被我劈碎的黑烈斩。

 

他在天上看了我一眼,随即放水假装不敌,被击落掉到我这边。

 

金用箭头做了弹簧鞋,降落得毫不费力。他问道:“格瑞你是不是曾经和嘉德罗斯战斗过,斩断过他的棍子?”

 

我心领神会,指着一处被若干沙丘包围的低洼地带,说:“把他引到那儿去。”

 

影嘉德罗斯没和我战斗过,被我诱导到低洼地中央。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说标志性的“渣渣”发言,果然是赝品。

 

我对金说准备个计划B,把他摁到半蹲脱离危险区域,便抽出烈斩信手挥两下,庞大的X形被深深拓印在沙地上。影嘉跳起避开斩势,不向后退反而往我的方向冲来。

 

我迅速举起烈斩,横劈一刀。这一刀若作为攻击,则太过朴素直白,影嘉一闪便避开,但同时这低洼地周围一圈沙丘都被拦腰斩断,切开的部分松松垮垮,要朝某个方向下落。金一施力,我跳得老高,转身向下送了几斩,都切在沙丘上。

 

被切松的十几吨黄沙,配合人为卷起的环形疾风,沙尘暴就如是被制造出来,遮天蔽眼,影嘉德罗斯恰在洼地中央尘埃中心,视野不清。

 

此时偷袭最易得手,也会节省很多麻烦。

 

说是最易得手,但对方毕竟是圣空星引以为傲的继承人的影分身,尽管是劣化版,区区沙尘障眼法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威胁。即使是绝对黑暗,我也毫不怀疑他能在目不视物时能把所有投机者打趴下。

 

他做了明智的选择,没有轻举妄动,也不打算坐等恼人的尘埃散尽,而是伸长神通棍,举重若轻旋转起来。

 

抽油烟机吸油烟多快,他的人力螺旋桨清场更快,疾风中机关枪一样打脸的沙砾,没一会便被他扫落。空气重新变得清新,再不抓住时机,我和金连这点沙尘的优势都会消失。

 

我疾跳两下,从沙尘中出其不意跃出,居高临下,就要蓄势对着黑影砍下。如果影嘉毫无防备,或者行动略有迟缓,下一刻我将让他身首分离。

 

该说不愧是大赛第一。我从如此刁钻的角度袭来,他仍能及时反应,舞着巨大态的神通棍,要粉碎我的奇袭。

 

恰合我意。到此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最关键的步骤只有一个。越简单的计划越容易成功。

 

而现在的我终于突破界限,达到了完成计划的条件。

 

影嘉用武器防身密不透风,我伤不到他本体。

 

但我本就没打算对他本人下刀。他庞大的武器才是我的猎物。

 

他的防御反而将猎物送上了门。我收好之前的假动作,凝神削了几下,曾经和烈斩同归于尽的大罗神通棍,像是案板上的萝卜一样被我切成碎块。

 

游戏结束。赤手空拳的影嘉再无反抗余地了。

 

 

 

 

 

 

 

 

切割元力武装,手感很特别。元力本就稀少,能亲手破坏他人武装的机会也不多。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榴莲的味道,即使只闻一次,生理心理上都很难忘却它的味道。

 

更何况是大罗神通棍级别的元力武装,异种中的异种,那次交锋两败俱伤,亲手斩断神通棍的感觉仅限一次,但刻骨铭心。

 

这些散落在地的元力碎块,切割手感和那次一模一样。与以往不同的是,元力对决后烈斩完好无损,锋芒更甚。

 

影嘉德罗斯有王者的霸气和沉着,尽管武器被毁,脖子上被我架了刀,他仍是孤高藐视的姿态。

 

他抬起右手,说道:“渣渣。”

 

这个影分身原来也会说话啊。但随后的异状让我打消了“他在说遗言”这个想法。

 

我的担心成真了。影分身并非血肉之躯,他们的元力武装也有其特异之处。

 

原版的大罗神通棍被切碎后需要大量元力调养才能恢复。而眼下的残骸融化成黑色液体,回到影嘉德罗斯抬起的右手上,塑形成新的大罗神通棍。

 

这种武器是无法被破坏的。恐怕我砍断了影嘉的脖子,他也能自行连上。只能像对付我的影分身一样破坏心脏,才能真正消灭它。

 

有了武器的影嘉几乎无解。我近身很难几招取他性命。

 

影嘉德罗斯料我会后跳一步拉开距离,向远处突刺,不想我反其道而行之,向前踏一步闪避棍风,直取咽喉。

 

影嘉运动神经破格,闪电般回收双臂,用棍把烈斩顶开。我稍稍放了水,影嘉以为会是棍剑直接互怼,蓄了很大的力要和我角力,我却另有打算,在影嘉格开烈斩时及时收手,诓他一下,在其短于瞬息的迟疑时踹他膝弯。

 

之前金用过此招,但影嘉德罗斯有了经验也无法抵抗这类阴招。他失去平衡向一方歪去。普通人此时已经丧失行为能力扑街了,而影嘉竟顺着歪斜的态势,来了一个漂亮的转体,稳住身体的同时,就着别扭的姿势一棍砸下来,震得我虎口发麻。

 

再缠斗下去意义不大。我扭头对某个方向喊:“金!”

 

影嘉恃才自傲,懒得管花里胡哨,和我对打得津津有味。我逮着空隙把他整个人打飞到空中,没有实质伤害,但在空中他更容易中招。

 

掉线潜伏很久的金领会到我的用意,从沙堆中炸出,哇哇呀呀叫嚷着作出起飞姿势,同时炸出的还有脚边一圈矢量箭头,往抛物线飞行的嘉德罗斯扎去。

 

矢量箭头看似朴素,但任何轻视它的人都会吃大亏。

 

那些元力武装,不依靠元力,工匠也能打造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而矢量箭头不同。它是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

 

“不存在”的物质,完成“不可能”的成就。和他执拗的使用者如出一辙。

 

只要使用者掌控够好,箭头甚至可以无视物理规律,像现在这样没有加速时间一出手就飙到最高马力。

 

另一个致命点是它的变化性。箭头可以粗重如铁锤,也能比刀刃更轻薄锋利。谁也琢磨不透那瞄准影嘉的数束箭头里藏着何种玄机。

 

但我和金都明白,影嘉的棍术登峰造极,打碎几个箭头还是易如反掌的。

 

被我轰上天的影嘉反应极快,对空间位置转换的适应力堪称恐怖,他立刻调整姿势,面对气势汹汹快速飞来的一串矢量箭头做好战斗模式。

 

没有细致地商量过,但我大概知道金的用意,跑到影嘉德罗斯可能落地的区域等待着。

 

箭头的运动速度如同电光,一眨眼就闪到影嘉身前一两米处,要把他扎成人串。影嘉德罗斯早有准备,捏着神通棍,准备把箭头打回飞出的地方。

 

在他挥棍击中任何物体之前,矢量箭头违反物理定律凭空减速,聚在一起的箭头蓦地爆开,把内含的黄沙洒到影嘉德罗斯的眼睛里。

 

抛物线过了最高点,快到下坠的轨迹时影嘉一棒没挥中,反而弄了满身土。空中不便借力,但他仍然设法保护眼睛不被遮蔽,战斗预备姿态一如既往地完美。

 

而一招未尽一招又起,影嘉锤碎了一支箭头,而剩余追击的箭头线条忽然变得柔软,藤蔓般缠上他的手脚捆成粽子。他已经是被强力胶锁紧双翼的鸟,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空中行动不便,再加上金用矢量箭头布置的层层计策,他能纠缠这么久不落下风,已是绝顶的应对了。

 

“格瑞!”金边赶往此处边大喊:“靠右一点!也就是靠北!”又随即陷入迷茫,“哪儿是北......不管了总之格瑞你朝右两步!”

 

我听从金乱七八糟的指示,往西走了两步。

 

 

 

 

被捆成粽子的影嘉竟然设法挣开了束缚,飞行路线偏了一点,竟完全不显疲态,陨石一般要往我这着陆。

 

没了箭头的阻挠,再过两秒他就会落地,继续同我缠斗,如果金的计划B到此为止没有后招的话。

 

影嘉德罗斯见对手是我,眯上眼睛一脸期待,而没察觉背上滋生出几股箭头,在他走神时把躯体反关节缠住。

 

既然束缚不住,那就在挣脱之前击败他。金的连环计给了我最好的机会,影嘉被打包快递到眼前,我提剑,将他的心脏和包裹的金色箭头一并捅穿。

 

 

 

 

 

箭头封条里的黑影溶解在空气中。我还绷着弦。被我斩碎的神通棍能迅速恢复原状,谁也说不准死亡的躯体能不能复活。

 

金似乎也料想到这点,裹缠着黑影的金色箭头严严实实水泼不透,黑影完全消失后才舒缓开,抖了抖战斗中沾染的灰渍,又瞬间清新光亮,和这片沙漠格格不入地闪耀着。其中几支绕上我胳臂,安安稳稳躺在手心,变成小巧的箭头徽章的模样。

 

突然脚下有什么巨物把我抬了起来。而旁侧几十米处,金箭头聚成巨浪往这儿拍,作战胜利喜气洋洋的金骑在龙头,潇洒驾浪而来。

 

尚未沉定的沙尘又被他搞的大动静扬起,一时间灰头土脸。我被足下的箭头托起放金色巨浪形同虚设的副驾驶上,站在金的旁边看他玩得不亦乐乎。

 

金是可承当大事的人。信念在,他就能扛住负面压力。

 

但我觉得,他有时逼自己逼得太狠了。

 

 

 

 

上一次选拔赛后,创世神的真实目的被揭露,除了极个别活在自己小世界里的人,怀揣梦想苦苦追寻至今的大伙都多少受到打击。金刚从耗费大量体力的黑化状态恢复过来,又勉强自己去安慰别人。安迷修掩护玳瑁星姐弟,伤得最重,若不是我和金恰好在场,剩余不足五十的参赛者又要减员。

 

我买了罐咖啡,在一条废弃走廊靠墙站着。咖啡煮过火了,又苦又糊,难喝的同时浓度也低,让人想起登格鲁矿区配发的注水解暑药。

 

小口小口一滴不漏喝完后,另有一人也走进这条过道。

 

“格瑞?你怎么在这?”

 

心中有难解的愁绪而又无处宣泄时,人们往往选择在僻静的角落待一会,比如这里。

 

我等他很久了。

 

“恢复好了吗。”我低头看咖啡罐标注的成分表,问道。

 

金挠挠腮帮,道:“没,没那回事儿,我挺好的,格瑞你手里是……”

 

“说真话。”我打断他,不自觉把空易拉罐捏扁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演技很差?积蓄的情绪压力,高压锅一样在心里闷着,别人察觉不到也就算了,我还看不出来吗?

 

金眼神躲闪,茶壶倒饺子一样干张嘴。他自作主张,想连我一起瞒着,蹲在自己画的小圆圈里。

 

我靠近了一点,扔掉瘪成薄片的空咖啡罐,两手捧起他的脸强迫他正视我。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说完之后你开心了,我听不懂,也记不得,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皆大欢喜。”

 

“一味为别人考虑,怕给别人增加负担,把痛苦锁在心里。”

 

“你以为你有那么了不起?你是教皇吗?你是圣人吗?死撑有意思吗?”

 

“不是的话,就别想东想西的,给我老老实实做个幸福的普通人。”

 

/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简单的人,连愿望也是简单的。/

 

金睁大眼睛,脸颊绯红,又沉默着靠近,整个人歪斜过来,撕下伪装倚着我的脖子就开始哭。

 

惭愧的是,我至今不知他那日情绪崩溃的原因。

 

秋姐生死未卜的日子里他不放弃希望,活蹦乱跳,却在一场平凡无奇的战斗里压力冲破阀值。我和他一开始就对创世神没什么好印象,也不存在神性陨落丧失信仰的可能性。

 

他在自由丛林许下的空头支票,躲到无人走廊对心事缄口不言,这些我都不无遗憾地读不懂,看不透。

 

一条手腕粗的溪流挡在我和金之间,无人点破,就无从跨越。

 

不深究这些百思不得解的问题了。换个话题。

 

负面情绪淤积在心里,不及时消化的话,会从内部虫噬损毁身心,无声无息地自焚。

 

金现在肆意消耗元力玩沙上冲浪,是对他大有裨益的情绪宣泄。近一周内,为了与神对决,所有人都屏息警惕,现在大势已定,是时候喘口气了。

 

金拉我看向西边,太阳正要落下。我捏紧了手里的箭头徽章,搭上金劲瘦的肘弯,这样说道:

 

“刚才和影嘉德罗斯的战斗,你做得很出色,金。”

 

我可能在笑,也可能没有。我很少把赞扬的话说出口。但战斗中金的判断力、行动力,计划B的连环计,都优异杰出,我应当夸他。

 

我应该是在笑。金仿佛被施了定神咒,小脸上原本想和我分享日落美景的神采飞扬,变成了奇异的微红。

 

脚下的巨浪坐骑毫无征兆瞬间分解,我和他从半空掉了下去。

 

 

 

 

 

 

 

我坐在沙脊,金维持着掉下来的姿势,躺在右边沙地上快活地打滚儿。

 

“这里的沙子好软好舒服啊!格瑞你真的不躺过来试试吗?”

 

“不要。”

 

“格瑞你听我说啊,小鸡仔不喜欢沾水,都是用沙子洗澡的,能把虱子洗掉。真的超好玩的格瑞你不试试嘛~”

 

“闭嘴。”

 

光玩儿不是办法。丹尼尔设定等所有暴走的影分身被消灭,像我和金这样被隔离在单独场地的人才能被传送回凹凸大厅。其他的黑影也很难缠,不知我们要在这儿等多久。

 

我想起一件事。

 

“金?”

 

金把视线从堆沙堡挪到我这,歪头嗯了一声。

 

我咽了口空气,说:“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而且为什么影嘉德罗斯会追着你打?”

 

金透过黑洞传入我所在的沙漠,也许我们能自己打开黑洞传送回去。

 

“那个金毛?......或者是黑毛......他不是喜欢和最强的人过招嘛,我最强,当然免不得要招待他啦哈哈哈......”

 

金转过身子,盘腿继续说:“也不全是这样——但我最强的部分是真的——我和格瑞一样强,所以那个家伙因为不知先攻击格瑞还是我,犯了好一阵迷糊——”

 

我做出暂停的手势,金捂嘴又松开,话题转回正轨:“小黑洞觉得好玩,把我的影分身变成了她的样子,结果她俩玩了起来。真正的金毛本来在和黑毛纠缠,看到有两个小黑洞,又去找她们的茬报一箭之仇。黑毛没有对手,我又恰好在旁边,就被他盯上了。”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两个小黑洞和金毛闹得很凶。我就让她开个隧道把其余人转移出去,再找个空旷没人的场地,我就能和黑毛放开打了。”

 

我来沙漠时小黑洞就在旁边看着。金要求是“空旷无人,她也没理由私自违背金的意愿把他送到我这儿来。

 

解答只有一个。

 

 

 

金吹着口哨,见我沉默地看向他,立刻指向西边:“格瑞你看日落好漂亮!沙漠真好!”

 

“别转移话题。”我起身在他旁边坐下。“你还没回答问题。”

 

他僵住,泄了气,抠手指小声说:“是我自己想来的。因为想见格瑞嘛。”

 

 

 

 

金说的没错,沙漠地形气势磅礴,而斜阳下一切轮廓变得模糊,暖色瓢泼倾泻于地,雄放,偏又柔软。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金托下巴,望天回忆道:“而且这里竟然有两个格瑞!你们两个好像,我差点没分清。”

 

擅自黑化这笔账又翻了出来。我想起金奋不顾身替失去武器的影分身引开影嘉这一茬,说:

 

“你为什么要救他。”

 

金挑眉:“格瑞你也看见了啊,我被黑毛的牙签阵困住的时候,是影格瑞把我推出包围圈的啊——虽然他的剑差点扎到我,但他确实救了我啊?”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只是趁火打劫,无意中帮了你一把?”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毕竟他也是格瑞嘛。格瑞总是为我着想的。”

 

 

 

 

 

影嘉德罗斯被我捅穿时,眼神极为不甘。

 

他们真的只是杀戮机器吗?

 

影分身令人发毛的笑容,莫名其妙地接近而被我制服,说一堆阴阳怪气的话,不和我战斗反而设法让金突出空中重围,帮他一次却在我临近时不识好歹要对金动手。

 

/“自欺欺人很好玩吗?”/

 

他极力引导,但我不可能仅凭自己的力量,跨越那条手腕粗的分界河。

 

 

 

 

 

 

金认准谁做朋友,就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有掠食者堂兄弟的紫堂幻,背负“星月魔女”恶名的凯莉,连长得像我的影分身,他也信赖。

 

坐的位置很舒服,我却一刻也呆不下去,手都不知往哪放。

 

但在金如此郑重地说出心声时,我若做些不相关的小动作,多半会被他误以为我注意力不集中,没认真倾听他的话语。

 

他会原谅我(虽然我确实好好听了),但我只是不想让他难过。

 

手心的硬物被我捂热,平滑细腻,棱角分明。我摊手给他看箭头徽章:“这是你的东西?”

 

“对!是我特意送给格瑞的。”他开心得不得了,从我手里接过炽烫的徽章,摆弄几下,让两条细细的矢量箭头交织成细链串在徽章上,又交给我:“我苦思冥想好久才想出的,格瑞你看到它就能想起我啦。”

 

我破天荒地把它带到手腕上。金凑过来捏捏摸摸,把徽章调节成不妨碍战斗的大小。

 

“格瑞你遇到困难,就看看它,想想我,就当是为我活下去吧~”

 

金语气轻快,却隐隐有哀伤的情愫,和那天他悄悄走进废弃走廊时一样。

 

他不愿吐露实情,而我不可能视若无睹。有时言语太过单薄,人活着不只为一口气,还需要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金拆掉我右肩渗血的绷带,吐着舌尖上药。在金忙活时我抽出第一分剑,缩小成箭头徽章一般大,塞到他手里。

 

“弄丢了要赔给我。”

 

 

太阳落山了,我继续等丹尼尔开门。金一点不慌,收好小烈斩后拉我坐下,说在沙漠晚上看星星视野清晰,很浪漫。

 

最终也没看成。

 

 

 

 

 

 

 

 

 

 

 

 

 

时间有条不紊地流动,到了所有罪孽、疑惑、嘶吼都终结的日子。

 

秋姐带着几个往届选手出现,创世神再无辩驳余地,败北、屈从,把他施加给宇宙的不合理规则撤销,等等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将是金最后一次使用黑暗之力。事成之后小黑洞会立刻带他洗净这力量,彻底恢复成健康的普通人。

 

他再也不用拼命承担什么,即使再起波澜,也轮不到一个15岁的少年炼五彩石补天。

 

都结束了。全员生还。这种情节,再荒诞的小说也不敢写。而事实如此,奇迹出现了。

 

“不存在”的矢量箭头的使用者,与其他人一同,让“不可能”的奇迹实现。

 

只有一个遗留问题。

 

秋姐闪亮登场时,金自然大喜过望,甚至撑着自己多收拾了几波傀儡兵。

 

在眼睁睁看着秋姐被击中血溅一地后,金仿佛发条车被抠掉电池,当场失去意识倒地昏迷。

 

面对弑神之战,我们做了万全准备,救助伤者根本不在话下。丹尼尔的积木掩护,止血愈伤药立马抹上,况且秋姐根本没受致命伤,只是看上去吓人。战后在疗养院住了几天就能下地,因为贫血而有些虚弱。

 

金在秋姐隔壁,一直昏迷着。

 

时间拖得久了,金的右眼可能保不住。我和秋姐都同意在金没醒的时候就开始净化治疗。

 

隔离看护室里布满放射线仪器,房间中央放着胶囊状的透明罩,金在胶囊内的营养液里,像水母一样泡着,做梦但不说梦话。胶囊舱里恒温恒湿,他却隔段时间就战栗发抖。

 

在他昏迷的第一天天里,小黑洞把扎根在他身上的黑暗之气拔去了90%,只剩一道最终工序,简单到只需拿遥控器按个按钮,但非得在他清醒时完成才有效果。

 

金的生理机能一切正常。他做着漫长重复无意义的梦,总也不醒,净化的最终步只好一拖再拖。

 

和其他人不同,我大概知道金昏迷的原因。被黑暗之力掏空体力,秋姐的出现与变故让他大喜大悲,害怕醒来面对秋姐亡故的“现实”,干脆坠入梦境,少一份伤痛。

 

但金不是会回避问题的人。他早晚能面对他所害怕的“现实”,然后发现真正的,童话般的现实。

 

他很幸运的同时,隔着玻璃幕墙参观水族馆一样天天盯着他的我,是不幸的。

 

但我觉得我等得起。

 

 

 

 

第二天,我替护工把早饭送给秋姐,问她当年金昏迷三天,是因为什么契机醒的。

 

“我也不清楚啊……”秋姐把一半面包递给我,我推辞不下只好吃掉。

 

“我看着金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下楼给你开门之后,他就醒了,吵着要吃葱油面。”

 

“金肯定没事儿~干瞪眼没用,不如你去试试,放射线仪器不能关的话,我还没恢复好去不了,格瑞你身强体壮撑得住。我看过了,防护服在一楼没人管,想穿几件穿几件。”

 

秋姐很调皮地眨眼暗示我。她的弟弟和她很像。

 

金的那几个朋友也在隔离室外等着。金看人眼力很好。三四个性格脾气、处事方式大相径庭的人,因为金而聚在一起,推掉战后各种事务坐在走廊里发呆,等他醒过来。金对朋友不计代价的信任,换来了他们风雨无阻的情谊。

 

其实没必要实打实地等。胶囊舱监控金的脑电波,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金的苏醒。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舒舒服服坐在休息室,等提示音响了再过来。

 

隔离室玻璃幕墙正对的长椅成了我的专座,而其他人也未曾动摇。

 

其实,我更愿意一个人等。

 

没有别人,甚至筛出秋姐,只有我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他醒来。

 

紫堂凯莉一干人真情实意的等候令人感动,而我却觉痛苦。

 

我根本睡不着,吃助眠剂也没用。走廊没有表,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木然看着他留给我的箭头徽章,闪闪发光。

 

你说让我留着,时常想起你,不要随便死掉,我做到了;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而你的那些朋友都愿意陪着你,你这个人说了大话,在里面做梦,谈何陪伴。

 

如果你能醒来,我绝不再自欺欺人,赌上我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孤注一掷,把困扰我至今的问题推给你,问你为什么要说会一直陪着我。

 

想明白这些,反而轻快。赌也不是第一次了,丛林偶遇是在赌,在废弃走廊等你是在赌,能不能斩断影分身的黑剑救下你也是在赌,能不能击败神明并活着回来也是赌。

 

这一次也是。赌我跨过那条手腕粗的河流后,真的能看到美丽的日落。

 

我可以等。

 

 

 

 

 

三天过去了,童话没有重现。

 

等我从冰凉的长椅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五天了。

 

胶囊舱里肯定很硌人,这五天里你经常变换姿势,好像真的在睡觉一般。在边沿露出的小臂,骨骼戳着薄薄的皮。

 

冷。真的很冷。在寒冰湖等烈斩修好,都没有现在这般透骨的冷。

 

他瘦了多少?90斤?或者80斤?

 

紫堂幻在小板凳上睡得歪歪斜斜。我一脚把隔离室的门踹开时,他被震到地上。

 

为了压制金体内残余的黑暗之力,放射线一直大功率开着。我走进去,裸露的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在朝我尖叫。

 

我一刻也不想等了,也不想下到一楼拿防护服。走进去一步,我被一只女人的手拉住。

 

“不要拦我。”我没回头。

 

凯莉把一包衣服递给我:

 

“谁要拦你?这防护服在本小姐这儿放了五天了,就等你踹门了。赶紧拿走,我没闲地方搁。”

 

 

 

 

 

 

 

屋里各种各样的器械冷冰冰地响着,没有人气儿。仪表上显示金的身体数据偏弱,但都在安全范围内。金在营养液里,像日渐消瘦的人偶。

 

我关掉显示器电源,抽剑一挥,胶囊舱被开了瓢,漫溢的营养液沿着边流下来。

 

元力种被回收了,现在用的是原版的烈斩。但研透剑道后,用水果刀我也能拆了这透明舱。

 

我从侧边开了个口放出营养液,等金适应气压后把他抱出来。和丛林时不一样,他躺在我怀里,轻飘飘的。

 

他像从油缸里捞出来的老鼠,又瘦又小,沾满粘稠的营养液。我把他翻个面来,用膝盖把他肺里的液体顶出来。

 

上次我比划这个动作,是警告金再乱用黑化我就这样打晕他。如今他神智不清,生理性地被我催吐,一阵咳嗽后难受地哼哼起来。

 

营养液里有氧气,泡在里面时可以直接呼吸,但现在得让他吐干净。

 

医生进来观察时在里面留了个椅子。我坐着椅子,让金趴在我身上。挪动的时候金戴在脖子上的挂坠从衣服里掉出来,是送他的小烈斩。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营养液是温热的,金也稳定往外发散着热量,浑身冰凉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他太温暖,鲜活温热,心脏也稳当当搏动着。我忍不住揽紧他。

 

“别做噩梦了。秋姐没事。就等你啦。”

 

我轻吻他耳垂。

 

 

 

 

这一次也是赌。我对医学一窍不通,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把他唤醒。

 

筹码不多,也是孤注一掷。

 

莫非我是青蛙王子,金抖了一下,清醒过来。

 

他呼吸不畅,咳嗽一阵,很含混地说:“姐姐?”

 

“秋姐很好,不用担心。梦都是假的。”

 

他很努力地动了动,但几日干尸一样躺着,肌肉早就不灵便了。我按着金的心意把他举高一点,他却不乐意,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很硌人。

 

“格瑞?是你吗?”

 

“嗯。”

 

金睁不开眼,我用手把他脸上粘稠的营养液擦掉。

 

“真的是你啊。”金像是力气耗尽一般,被我捞着才没滑下去。“我做了个......(咳嗽声)......做了个梦,梦见格瑞把门踹开了,很吵的滴滴声也没了,关着我的东西也碎了,格瑞把我弄了出来……是个好梦,我真不想醒啊。”

 

“......这些是真的。别睡了。”

 

看来他昏迷程度减轻了,记得刚刚的响动,听我说中心事就醒转过来。

 

“姐姐也没事?我只记着她快死了,我就晕了过去。”

 

金四肢脱力,特别容易摆弄。我把他放到腿上,说:“秋姐没事。就是她出主意让我把你捞出来的。”

 

他瘦得皮包骨,笑得摇摇晃晃的,柳条一样不稳当。

 

“而且格瑞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好搞笑啊。”

 

“是防护服。”

 

凯莉拿的尺码过大了,她是故意的。不过暂时不计较这些。

 

“格瑞你别动,让我玩一会儿。”他从我胸口划了一道,划痕处冒出金色的箭头,把防护服裁碎后,往左右伸展,绷带一样缠在我全身。

 

持有元力的人免疫放射线,出于安全考虑,金的元力种要等净化程序结束后才能摘除。摘除元力的我必须依靠防护服,但元力凝成的箭头也可作为保护。

 

工作完成后,金故作深沉点点头:“不错,绷带适合格瑞。很帅。”

 

我才不信呢。但他精神头不错,有力气开玩笑这一点很让人宽心。

 

我看他费力够到我左手手腕,摩挲那枚徽章。

 

 

 

 

之前想好了,金若能醒来,我就全盘托出,让他解释那句话,孤注一掷再赌一次。

 

溪流清澈,谁知这看似咫尺之遥,是否是银河天堑。

 

我退了一步,顾左右而言他。

 

“看见秋姐流血就吓昏,你是笨蛋吗?”

 

“不是这样!”金当即反驳我,却又弱弱地加了一句:“......笨蛋是真的。”

 

“格瑞那天为什么你在?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那里?”

 

金问得突如其来模模糊糊,但我猜到他是说为什么我会在废弃走廊等他。

 

“你那天心情很差。我怕你走丢。”

 

“格瑞你在避重就轻吗?”

 

被挑破,我催他继续说下去。

 

“那一次安迷修本来能全身而退的,但他掩护艾比埃米他们,保护了好多人,结果伤得最重。他和格瑞一样厉害,但还是差一点点就死了。”

 

“我就想......(吸鼻子)......我就想啊,安迷修是个不错的人,我一定得帮他。但我忽然想起,格瑞你总是挡在我前面,发生在安迷修身上的事,也可能发生在你身上......我就不敢往下想了。你和姐姐一样,都只会把我留在安全的地方。”

 

“我果然是笨蛋......安哥出事,我会非常非常难过,但能挺过来;姐姐,和格瑞你出事了会怎么样,我一点都不敢想。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我忘不掉这个念头,也无能为力没有应对的办法......我当时想自己静静,结果格瑞你在那儿等我......你让我说出来,我不敢说......真讲出来,格瑞你也不会信,只会跑在更前面更危险的地方去......”

 

/他把我和秋姐看得同等重要。/

 

/这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了,接他的话:“于是你送我箭头让我为你活下去,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到秋姐中招就昏了过去。”

 

“嗯。我果然是笨蛋。”他把我的手捏着玩,轻轻抚摸掌纹。

 

金思考的问题太沉重。而世界上问题永远比答案多,有些事本就是无解的,无可奈何的。

 

人生本就苦多甜少,一味去担忧可能到来的灾难,只是在自讨苦吃。想要“不论结果如何都问心无愧”,就得全力以赴做好现在的事。我若不幸阵亡,实属技艺不精怨不得别人。所有人能存活至今,是他们的能力达了标。

 

总之,不要过度忧虑而扼杀了快乐的机会。

 

我答道:

 

“你是笨蛋。是笨蛋就不要考虑那么多,做你该做的事。”

 

金沉吟不语。忽然幽幽地说:

 

“格瑞你说过,想让我做个'幸福的普通人',这是你的愿望吗?”

 

他居然一字一句都记得。

 

“对。”

 

“格瑞的愿望里只有我一个人呢……你知道我的愿望吗?里面有两个人,比你多一个哦……是不是对格瑞你不公平?毕竟你只想着我嘛……”

 

他倾下身子,在我手背亲了一下。

 

/我已不需再追问那句话的含义了。/

 

 

 

 

 

 

 

我把他抱起来,放回漏干液体的胶囊舱里。外壳被我毁了,但里面的仪器还能用。

 

“净化程序还有最后一步,你等一下,一会就好。”

 

我回头找遥控器时,听到金愤愤不平地喊:“格瑞你又转移话题!你怎么能这样!”

 

他挣扎着想爬出来,但支不起身子。

 

我把碍事的舱室外壁削掉,侧跪在一旁低头和金大眼对小眼。

 

他气鼓鼓的,仰脸用鼻孔对着我。

 

“等一会我会按下这个按钮,净化程序最后一步用三秒完成,你就自由了。可能会很疼,所以我会和你说话吸引你注意力,会好受一些。”

 

金一脸难以置信:“啊?格瑞?转移注意力的话应该趁我毫无防备时效果最好吧?你都提前通知我了,我不就不上当了吗?”

 

“不会的。”我俯身靠近他,让他合上眼睛。

 

我开始说:“这几天紫堂幻都是坐在板凳上睡,躺在地上醒。”

 

金笑了笑:“嗯。”

 

 

 

 

 

 

“秋姐嫌午饭里肉太少,半夜溜到厨房偷东西吃。”

 

“嗯。”

 

 

 

 

 

我继续道:“她没找到好吃的,让我帮她点外卖。”

 

金闭着眼点头:“嗯。”

 

 

 

 

 

 

“我喜欢你。”

 

“嗯。嗯????”

 

金睁大眼睛,愣了半分钟后眨眨眼,说:“格瑞你没按开始吗?”

 

我摇头:“没有。”

 

“我走神那么久,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刚刚如果我按了按钮,你会以为我说话只是为了骗你。”

 

我补充道:

 

可惜是真的。所以不能按。”

 

 

 

 

 

“听好了。下一题:你的愿望是什么。”

 

在金回答之前,我按下开关丢掉遥控器,俯身去吻他。

 

金被我吓到,本应剧痛的三秒钟里竟一声未吭。他口中还有营养液的味道,和金独有的气息混合,竟致命地欲罢不能。

 

有某种尘封已久事物,抖落了灰白色的干墙皮,露出最质朴最本真的样子。

 

我把金扶起来,坐在舱室边沿继续吻他。金还很虚弱,双手空搭在我背上,努力回应着。

 

很难相信这个倔强而调皮的人会有如此柔软的部位,生疏青涩,被我抱起,被我救下,被我唤醒。在众人面前坚不可摧,却愿哭倒在我怀里,同我开幼稚的玩笑,在我语焉不详时追根究底。

 

很难相信,普通的我被你接纳,被你普通地爱着。

 

区区爱字难以述尽

 

你最深知海洋的温暖。

 

我也只好凿开深海,把我炽热沉默的心交付。

 

 

 

 

 

 

 

 

END???

 

 

 

 

假的彩蛋其一:

 

 

感动凹凸年度人物:

提名一:影格瑞,用生命助攻,深藏功与名。

 

提名二:烈斩,“爱我,就迫害我”,根据剧情需要不断开发新功能,当代劳模,全能武器,在滑沙领域吊打瑞士多用军刀。

 

 

假的彩蛋其二:

 

瑞金合力的连环计,愤怒的嘉德罗斯先生给了差评,并以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为由向大赛组委举报此事。举报在圣空星领主的明箱操作下全票通过,然而偷着乐的各位觉得什么都不做比较有趣,甚至从转述中抠了几颗瑞金糖。

 

 

 

 

 

 

 

 

 

真正的彩蛋后续:

 

 

因为多次透支身体,拔除最终的隐患后金身体健康但体质虚弱。好在十几岁的人新陈代谢快,找个僻静地段,好吃好喝开开心心疗养一两年即可。

 

秋姐要回登格鲁星处理赋税事务,又要以典型代表的身份出面解决一些宇宙秩序重塑的问题,就把金扔给了无亲无故有房有车的我。

 

宇宙海盗是烧钱的职业,在卡米尔等人的操作下大赛积分被兑换为宇宙通用货币,我们这些并非隶属雷狮团的人也顺带着受了益。只要同意日后和雷狮打照面时无偿用啤酒填满羚角号的货舱,面瘫军师就答应帮你兑换。

 

金对于我称呼卡米尔为“面瘫军师”这件事感到十分可乐,参观“不知在下次大羚角跳前能存活多久”的羚角号时,围着我和卡米尔跳来跳去。

 

后来金把登格鲁特色的烤肉方法安利给了雷狮,我和他就有幸搭了顺风船,虽然船上吃住一律五折付费,必要时还得帮他们摆脱追击的宇宙海警。只是这次我只需要时不时挥两剑,而不必让烈斩拧发条了。

 

金试图说服我带他去沙漠住。他还对那次只看了日落没看上星星一事耿耿于怀,而且在听说某某星球沙漠地表温度很高,放上铁锅就能干煸鸡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奈何他积分不多,财政方面是我占优,而船舵被雷狮握在手里,这个老滑头不吃金的调虎离山之计。

 

结束了一个月的混乱搭车客生活,我们折衷了方案,到一个有沙,有星星,有烤串,还顺带着能调理身体的海边小城,租栋楼当了两年的无业游民。

 

游泳运动不伤膝关节,又能调动全身肌肉,极耗费体力,游几百米便能让金消停好久,成了我极力推荐的复健项目。这边交通不太发达,海滩谈不上顶级但也算舒适,一年到头游客很少。我在沙滩上支着伞,躺在折叠椅上看书。旁边放一个冰柜,金游够了里数,就自觉地上来摸一个冰淇淋吃。

 

吃完冷饮再游泳对身体不太好,所以金选择上了陆地就赖在我旁边,再也不下水。

 

偶尔我会下去和金水枪对滋,他潜到海里,一分钟后冒着泡浮上来,给我看他抓的水母。

 

还好附近居民比较能吃,有毒有害生物都对沿海大陆架敬而远之,不然我还得恶补一番急救技巧,冰柜里放点血清强心剂。

 

某天我在沙滩椅上打盹,一个黑长直带墨镜的眼熟女人过来搭讪,只是讨个冰淇淋吃,却搞得阴阳怪气的。

 

我不配合她表演,金却捉奸一般,连游带跑,气势汹汹冲着黑发墨镜女来,一把抢走了她脚边的冰柜,表示什么都能给只有冰棍不能退让。

 

凯莉继续逗他,说:“小同学你认识这边的冰山酷哥吗,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金还没认出墨镜女是谁,丢下冰柜,靠过来在我肩上拍拍,骄傲得好像我是他家的名贵假山。

 

“那可不。这是我发小,也是我先生。他只喜欢我,你想都不要想。”

 

我笑笑:“附议。”

 

 

 

 

END

 

 

 

 

 

 

 

 

 

 

 

影格瑞和影嘉都是影分身,不要把影分身和原型人物的战斗能力混为一谈   大家都是高手这里只是剧情需要(不过瑞金二人都变强了,打爆影分身也不奇怪

 




强强梦实现了,


瑞金也结婚了,


七夕节是个什么东西有用吗(手动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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